1945年2月15日

109．1

这是十一月底，一个阴霾多云的日子，我再次看见厄斯得隆平原。昨夜一定下过雨，泥土有些湿润，但并不泥泞。荒凉的冬季，带来了湿湿冷冷的风雨，寒风令人刺骨，也卷走了飘零的落叶。在肥沃的平原上，有几只牛负着轭，努力在土壤间犁田，以便日后的播种。但令我(华多达)难过的是，田间竟有些人代替牛在耕种！他们弓着身，双脚陷在泥土里，用双臂及胸口顶着犁刀，声嘶力竭使尽全身力气前进，像奴隶一样…而这些粗重的工作，就连一头壮硕的公牛都很吃力。这凄惨的光景，耶稣尽收眼底，祂的目光泛泪，神情显得非常忧伤。

    宗徒们只有十一位，因为犹达斯缺席，而牧羊人也不在，他们彼此交谈着…伯铎说：“我的船虽然又破旧又小，工作也很辛苦…但跟他们这些做牛做马的工作相比，要好上百倍！”他接着问：“他们是多辣斯的工人吗？”

    热诚者西满回答，说：“我想不是，他的田在另外一边，我们还没看见呢！”

    109．2

伯铎一向好奇，他离开了马路，走在田埂间，看见四个骨瘦如柴疲惫的农夫，满身大汗，气喘如牛的坐在田埂休息，于是问他们说：“你们是多辣斯的人吗？”

    “不，我们帮他的亲戚约哈南工作。你们是谁？”

    “我是约纳之子西满，加里肋亚的渔夫，直到齐夫月(4月中-5月中)为止。现在我是纳匝肋人耶稣的伯铎，祂是默西亚。”伯铎说话时，恭敬中引以为荣。好像他在宣告：我比罗马神圣凯撒大帝的人还要优越。特别是当他提到自己属于耶稣时，诚实的脸上，更显得容光焕发。

    “啊！那默西亚！祂在哪里？”四个不幸的人问。

    “祂在那里！就是那身材高大，有一头金发，穿着朱红色衣服，往这边看的那位！祂在微笑着等我。”

    “噢！如果过去…祂会赶我们走吗？”

    “为什么赶走你们？祂是所有不幸的人、贫穷和受压迫者的朋友，我想你们是…是的，就是你们…”

    “啊！正是我们，起码我们不像多辣斯的工人，至少我们还有面包，想吃多少都没问题…也不会被鞭打，除非我们怠工，但是…”

    “但是，你们高贵的主人约哈南，若发现你们在这里聊天…”

    “他会鞭打我们，比鞭打他的狗更加厉害…”

    伯铎惊讶地吹了一声口哨，他说：“那我们这样好了…”于是伯铎双手圈住嘴唇，他大声地喊：“师傅，请过来，这里有些受苦的心灵需要祢。”

    “你在说什么，叫祂过来？我们只是几个下贱的奴仆！”这些人被伯铎的大胆吓坏了。

    “挨鞭打，实在不是一件好玩的事；如果那高贵的法利塞人出现，我不希望也被鞭打…”伯铎笑着说，并用大手摇晃其中那个最惊惶的人。

    109．3

耶稣跨着大步很快走了过来，那四个人手足无措，不知如何是好…他们很想上前迎向祂，然而出于敬畏，四个人像瘫痪似的；可怜的人，由于人的邪恶，使他们畏惧一切…他们的脸贴在地上，俯伏朝拜正走过来的默西亚。

    “愿一切渴望我的人平安！谁渴望我，就是渴望善。而我也会爱他如同朋友一样。起来，你们是谁？”

    那四个人抬起头来，但仍然跪着，不敢作声。

    伯铎说：“这四个是法利塞约哈南的工人。而约哈南是多辣斯的亲戚！他们希望能跟祢谈谈，可是如果约哈南此刻出现，他们便会挨打…所以，我才请祢过来。小子们，起来！祂不会把你们吃掉！要有信心，只想祂是你们的朋友！”

    “我们…我们知道祢是谁…约纳曾经跟我们说过…”

    “我正是为他而来，也知道他宣扬了我。但你们知道多少？”

    “祢是那默西亚！他曾经见过的婴儿。当祢来临时，天使们都欢唱：善人永享平安！祢也曾经受到迫害（参玛二：13）…后来安全了！约纳还告诉我们，祢在寻找当年的牧童…因为祢爱他们。所以我们在想：如果祢是那么好，不但寻找，还爱他们；那祢或多或少也会喜欢我们…我们真的很需要有人来爱…”

    109．4

“我爱你们，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头！”

    “噢！多辣斯的工人更惨！如果约哈南发现我们在这里闲聊…还好他今天在革辣撒过帐棚节，赶不回来！他的管家晚上会计算我们的工作量，再给我们食物。但没关系，在第六个时辰(中午)我们不用餐，就可以把时间给追回来！”

    “老兄，你告诉我，我推得动那个犁头？很难吗？”

    “不很难，但需要很好的体力。”

    “体力我有，但你得告诉我怎么做！如果成功了，你们便有时间交谈，我来当牛！你，若望、安德、还有雅各伯一起来听。我们现在不抓鱼，改抓土里的蚯蚓。来呀！”伯铎握住了横木，每只犁刀需要两人一组，一边一人；他观察并模仿农夫的姿势和动作…由于他身强力壮，节奏不急不徐，做得相当称职，农夫们都在一旁喝采。

    “我是犁田大师哩！”善良的伯铎高兴地大叫：“来吧！若望，你来这里。我们一头老牛带一头小牛犁田；雅各伯和那条哑牛，我哥哥一组。对了，举起来！”两组人马并肩前进，他们翻土犁地，划出了一条整整齐齐、长长的犁沟，沿着土地来到尽头，再回转继续工作…他们看起来非常专业，好像当了一辈子的农工。

    109．5

“啊！祢的朋友们真好！”约哈南的仆人中，最勇敢的一位说：“是祢使他们变得这样善良？”

    “我只是指引他们行善的道路，就像你们修剪植物一样。良善早已经在他们内，现在他们开花结果，是因为‘有人’照顾的关系。”

    “他们很谦虚，又都是祢的朋友，竟愿意帮助我们这群可怜的工人，到如此的地步！”

    “只要是那些爱好谦逊、温良、克己节制、诚实以及有爱，特别是有爱的人，才能与我同处。因为谁爱天主和他的近人，很自然陆陆续续便拥有一切的美德！像这样的人才能赚得天堂。”

    “我们也能赚得天堂吗？我们没有时间祈祷，也不能去圣殿，每天只是埋头苦干地犁田，连抬头看天的机会都没有…”

    “告诉我：他们这样冷酷无情，你们是否怀恨他们？在你们的内心深处，有没有责怪和反抗天主，把你们安置在人世间最低的阶层？”

    “啊！没有，师傅！这是我们的命。可是，当我们筋疲力尽，瘫在草席上的时候，我们会说：‘亚巴郎的天主明白我们疲惫不堪，完全没有体力，只能说，愿上主受赞颂！且说，今天过了一个没有犯罪的日子…祢了解…其实我们有机会，除了面包，也能偷偷吃一个水果，或是在水煮的青菜里加点橄榄油。但主人说过：工人有面包和青菜已经足够。到了收成的时候，他会在水里加点醋，好给我们解渴增加体力。’我们就是这样过活。要不然…会更惨！”

    “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，亚巴郎的天主看到了你们的心，祂在微笑。相反地，天主会严厉对待那些不爱自己同胞，又在圣殿里，以虚假的祷文羞辱祂的人。”

    “啊！他们‘惺惺相惜’嘛！至少…表面看起来互相尊敬，彼此鞠躬哈腰地交换礼物…只是对我们缺乏爱心而已。当然，我们跟他们不同类，这也算公平。”

    “不，在我天父的国度里，这并不公平！判决的方式也不一样。并不是那些富裕和有权势的人，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得到光荣。而是那些爱天主的人，爱祂超过自己及超过任何事物之上(例如：金钱，权势、女人、美食)；也爱所有的人：无论富贵或贫贱；显赫或默默无闻；受过教育或文盲；好人或坏人。是的，即使是坏人，也要爱。爱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坏，而是同情他们的灵魂受了伤，迈向死亡。我们有必要去爱他们！并恳求天父治愈他们、救赎他们。

    在天堂的国度里，有福的人是那些以真理和公义，来钦崇上主的人。那些爱他们的父母以及尊敬亲友；即使是做仆人的，也不以任何方式偷窃，绝对的公义；不毁谤他人的名誉或杀人，就算被对方残忍地对待，也不会萌生敌意和背叛以及杀戮的动机。那些不发虚誓、伤害邻人及真理的；那些不犯奸淫，或是任何肉欲的罪；那些温良、认命，而不嫉妒他人的；他们全部都是属于天堂里的人。在那里，连一个乞丐都能成为快乐的君王！反而一个分封王，虽然曾经叱吒风云，不可一世，却比一个虚无还不如！不仅这样，如果他触犯了永恒十诫的法律，他将成为玛门的俘虏（参出二十：7-17）。”

    109．6

他们目瞪口呆地聆听耶稣讲话。在祂身边的有：巴尔多禄茂、玛窦、热诚者西满、斐理、多默、阿尔斐的雅格和犹大达陡。其他四人仍然在田里，汗流浃背，满面通红地继续工作，而伯铎的幽默，足以让他们喜孜孜，不厌其烦地努力拼着…。

    “啊！约纳称祢为‘圣者’是多么正确！在祢内一切都是圣的：祢的言语、祢的面容、祢的微笑，我们的灵魂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！…”

    “你们很久没见到约纳了吗？”

    “自从他病倒以后…”

    “病倒？”

    “是的，师傅！他再也撑不住了。在病倒以前，他已经拐着走路！从夏天开始直到收割完葡萄，他再也站不起来了，可是他的主人还要他工作…啊！祢说应该爱每一个人…但多辣斯比土狼还坏呀！”

    “约纳却爱主人…”

    “是的，师傅，我说他是个圣人，就像那些中悦上主，我们天主的殉道圣人一样。”

    “你说出了真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   “我叫米该亚，这是撒乌耳，他是周威尔，那是依撒意亚。”

    “我会向天父提到你们的名字。你刚才说约纳病得很重？”

    “是的，当他完成了工作，便倒在草堆上，这是多辣斯仆人说的，我们从此没再见到他。”

    “在这时间还要工作？”

    “是的，只要他能站起来，他应该在苹果园的另一边。”

    “多辣斯的收成应该很好吧！”

    “啊！远近驰名。结出的果实简直不可思议的大，果树必须用柱子支撑！多辣斯得重新做木桶，因为葡萄实在太多…旧的已经装不下了。”

    “那么，多辣斯一定奖赏了他的仆人啰！”

    “奖赏？噢！主，祢实在不了解他！”

    “约纳曾经告诉我：多年以前，他弄丢了几串葡萄，被多辣斯打得死去活来！也因为债务的关系，变成了奴隶！主人还把收成不好的损失，都算在他头上…但今年奇迹式的丰收，也应该给他个奖赏吧！”

    “没有，还更残酷地鞭打了他，斥责他过去为什么看不到同样的收成，一定是他疏忽了照顾田地。”

    “那家伙是个畜牲！”玛窦咆哮说。

    109．7

“不是的，他只是没有灵魂。”耶稣说：“孩子们，我把祝福留给你们，今天你们有面包和食物吗？”

    “我们有这个面包。”他们指着一个黑面包，是由抛在地上的袋子取出的。

    “把我的食物收下，我也只有这些。现在我得去多辣斯家！”

    “祢！要去多辣斯家？”

    “是的，去为约纳赎身，你们没听说吗？”

    “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。但是…师傅，不要相信他！祢就像羊入狼穴。”

    “他是不可能伤害我…来把食物拿去。雅格，将我们所有的食物，包括你们的酒都给他们！我可怜的朋友们…为了灵魂，也为了你们的肉身，你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。伯铎，我们要动身了！”

    “师傅，我就来，剩下要犁的田不多了。”他奔向耶稣…伯铎看起来有些疲惫，他拿起先前脱下的披风擦干身体，再重新穿上，开怀地笑了。

    那四个农人，不断由衷地感谢他们。

    “师傅，祢还会经过这里吗？”

    “是的，你们等我，你们将和约纳道别。你们可以吗？”

    “啊！可以，我们本来晚间还要犁田。而祢的朋友们身强力壮，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，做得又好又快！愿天主祝福你们！今天对我们来说，要比逾越节更伟大！啊！愿天主祝福你们所有的人！”

    109．8

耶稣直接向苹果园走去，他们穿过田园，来到了多辣斯的田地。有些人在耕犁，有的蹲下来清除犁沟间的杂草…但约纳不在。

    有人认出了耶稣，便向祂敬礼，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。

    “约纳在哪里？”

    “他跌在犁沟里，过了两个钟头后才被发现，抬回去了…可怜的约纳，不会再受太多的苦了，他已经濒临最后的时刻，将来我们再也找不着这样的好朋友了…”

    “你们在世上有我，而他要回到亚巴郎的怀里。死亡的人会用双倍的爱，去爱活着的人；除了他自己本身的爱，还有跟天主在一起所得到的爱，形成了完美的爱。”

    “啊！请立刻去他那里，希望他能在痛苦中见到祢！”

    耶稣祝福了他们，便离去。

    “祢现在要怎么做？怎么跟多辣斯说？”宗徒们问。

    “我去，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。因为一旦他发现，可能会恼羞成怒，宣泄在约纳或其他仆人身上。”

    “你朋友说得对，他是个人面兽心的豺狼。”伯铎向西满说。

    “拉匝禄虽然沉默寡言，但讲的都是实话！他不会在背后中伤人，你会见到他，也会喜欢他的。”西满回答。

    109．9

那法利塞人的宅邸近在眼前。它建筑在已收成的果园中央，是个宽敞、低矮、很好的农庄，看起来豪华舒适，伯铎和西满走在前面，去知会对方。

    多辣斯走了出来，一副老奸巨滑、尖酸刻薄的样子，他带着戏谑、讽刺的眼神；在毒蛇般的嘴唇上，有一撮白多于黑的胡须，露出了虚伪的笑容，说：“耶稣，你好。”满脸施惠、轻慢的口吻。

    耶稣没有说平安；只回答：“愿你的问候，归还于你。”

    “进来，我家欢迎你，你准时像个君王。”

    “像个诚实的人。”耶稣说。

    多辣斯像听到笑话，勉强地笑了。

    耶稣转过身，向没有被邀请的宗徒们，说：“一起进来，他们是我的朋友！”

    “让他们进来…但那个人不就是税吏，阿尔斐之子吗？”

    “他是玛窦，基督的宗徒。”耶稣说话的语气…多辣斯会意过来，他笑得更加勉强。

    多辣斯想藉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屋子，仗势欺人，来压制加里肋亚‘贫穷’的师傅。这室内奢华像个冰窖；仆人们卑躬屈膝，仿佛是奴隶，他们弯下身子走路，来去的脚程相当快速，深怕被惩罚似的…这幢房子给人充满了冷酷与仇恨的印象。

    耶稣没有被眼前金光闪闪的气势压倒；也无畏于多辣斯的财力及权贵关系。祂对这一切，完全无动于衷。多辣斯理会耶稣毫无兴趣，便带祂去了果园。指给祂看罕见的植物，并要仆人用金盘和金杯装了些水果，请耶稣享用…祂吃了也称赞水果美味可口…这是半腌渍的蜜桃和稀有的大水梨。

    “在巴力斯坦，我是唯一拥有这些的人。我相信整个半岛，没有任何人拥有它。我是从波斯，甚至更远的地方弄来的…单是运费便花了一个塔冷通，就连分封王都没有这些水果！或许凯撒大帝也没有。我数算每一个水果，还保留了所有的种子。水梨只能够在我的餐桌上食用，因为我不愿意任何一粒种子落到别人手上。我送了一些给大司祭亚纳斯，但都是煮熟的，不可能再用来培育或种植。”

    “这些都是天主的植物，所有的人都平等。”

    “平等？不，我跟你们加里肋亚人同等？”

    “灵魂来自天主，祂创造人人平等。”

    “我可是多辣斯呀！一个死忠的法利塞人！…”他说话时的态度，像一只得意的雄孔雀。

    耶稣凝视着多辣斯，那蓝宝石般的眼神越来越明亮，这是祂发显仁慈或严厉的先兆。耶稣的个子比多辣斯高出许多，在他身边像座高塔；朱红色的衣服，更彰显王家风范和气势非凡。而多辣斯五短的身材，还有些伛偻；宽大的衣袍包裹着干干瘪瘪的身体；加长的隧子，看起来耀眼夸张，一个十足的法利塞人。

    多辣斯自我陶醉了一番后，他提高嗓门，说：“耶稣，你为什么派遣拉匝禄，一个妓女的哥哥，来到纯正的法利塞人，多辣斯家？拉匝禄是你的朋友吗？你实在不应该！难道你不知道他被开除教籍，因为他的妹妹玛利德莲是个妓女？”

    “他的行为正直，我认识他。”

    “但世人都记忆他家的罪行，认为跟他做朋友会被玷污…你不要再去了。你为什么不做个法利塞人，如果你愿意…我很有影响力…即使你是个加里肋亚人，我也可以让他们接受你。在公议会，我什么都能。大司祭亚纳斯也在我手中，就像我外袍的隧子一样…这样别人会更加怕你。”

    “我只希望别人爱我。”

    109．10

“我会爱你。你看得出来，我已经爱了你！我也让步，将约纳给了你！”

    ‘我是用钱买的。”

    “的确是！但我很惊讶，你居然付得起这么高的代价。”

    “不是我，是朋友替我付的。”

    “好吧，好吧！我并不想求证。我只说，你知道我爱你，也希望让你高兴。用完了餐，你便可以拥有约纳，就因为是你，我才这样牺牲…”他冷笑着。

    耶稣双臂交叉于胸前，祂眼神更严厉地看着多辣斯，两人仍在果园等待用膳。

    “你也该让我高兴一下，我们一乐换一乐。我把最好的仆人给了你，也失去了未来对我有利用价值的东西。我知道今年初夏你来过这里，由于你的祝福，让我五谷丰收，名闻遐迩。现在，快来祝福我的牛羊和土地，好使我明年不致因为少了约纳而觉得遗憾…在这期间，我会找个像他一样好用的人。来，祝福我！让我成为全巴力斯坦最值得庆祝的人，好让我的畜牧和谷仓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。来吧！”多辣斯抓住了耶稣，试着将祂往外拖。啊！真是一副利欲薰心、财迷心窍的样子。

    耶稣拒绝了：“约纳在哪里？”祂严肃地问。

    “在犁田的地方，他想为他的好主人再做一点事。我们用餐结束之前，便会过来。在这等待的同时，你先来祝福我的牲口、田地、果园、葡萄园以及榨油池…祝福每样东西，啊！明年会是个丰收之年！来吧！”

    “约纳在哪里？”耶稣如雷贯耳的声音追问。

    “我说了，他在犁田的地方，他是工头，不需要动手，他在指挥。”

    “撒谎！”

    “我？我指着雅威起誓！”

    “发虚誓！”

    “我，我发虚誓？我是个最忠实的信徒！注意你的言谈！”

    “杀人犯！”耶稣的声音越来越大，这句话有如打雷！

    宗徒们靠拢祂，仆人害怕得向门外张望，耶稣严厉的面容，令人起敬起畏难以承受，他的双眼仿佛冒出火光。

    当下多辣斯害怕了。他站在高大，身穿朱红色羊毛长衣的耶稣身旁，畏缩成一团；看起来只剩下衣服鲜艳的外壳。然而，骄傲再次抓住了他，他像狐狸般尖叫起来：“在这屋里，只有我可以发令。出去，可耻的加里肋亚人！”

    “在我诅咒完你，还有你的田地、牲畜、葡萄园、和你今年以及未来的岁月，我会出去！”

    “不，不要！是的，是真的，约纳生病了。他得到照顾，他被好好地照顾着。撤回你的诅咒吧！”

    109．11

“约纳在哪里？找个仆人立刻带我去！我已付了帐！对你来说，他只是个商品，是个机器！既然这样，我要他，我已花钱买了他！”

    多辣斯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哨子，吹了三下。一大批的工人，从屋里、从田间、从四面八方的角落，快步跑到这个恐怖的主人面前，他们深深鞠躬，看起来像是要爬行似的。

    多辣斯说：“把约纳带来交给他。你要去哪里？”

    耶稣没理睬他，迅速尾随奔向农舍的仆人后面…这真是一个脏乱、可怜的猪圈，他们进入约纳的棚舍。

    皮包骨的约纳，正发着高烧，他半裸着上身，气喘吁吁地躺在又刺又硬的竹席上，而床垫也只是一堆破烂的衣衫，被子更是破旧不堪的披风…和上次一样，是同一位妇女在悉心照顾他。

    ‘约纳！我的朋友，我来接你走！”

    “是祢！我主！我快死了…祢在这里，我真高兴！”

    “我忠心的朋友，你现在自由了，你不会死在这里，我要带你回家。”

    “自由？为什么？去祢家？啊！是的，祢曾经应允过我，可以见到祢的母亲。”

    耶稣充满了慈爱，祂弯下身来，凝视那躺在破破烂烂床榻上的可怜人…喜乐似乎让约纳恢复了一些体力。

    “伯铎，你的力气大，把约纳抱起来；而你们都把披风给我。这张床太硬了，不适合他现在的情况。”

    宗徒们马上脱下了外衣，有的折叠好，放在竹榻当床褥，有的卷起来当作枕头。伯铎将瘦骨嶙峋的约纳放回床上，耶稣再用自己的外氅给他盖住。

    “伯铎，你身上有钱吗？”

    “有，师傅，我有四十个硬币。”

    “很好，我们走！打起精神来，约纳！再忍耐一会儿，到了我家，玛利亚在身边，你会有满满的平安…”

    “玛利亚…对…啊！祢的家！”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，可怜的约纳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…他哭了。

    “女人，再见，因为你的好心，上主会降福你。”

    “主，再见！约纳，再见！请为我祈祷。”这位年轻的妇女也哭了。

    109．12

当他们来到门口，多辣斯出现了。约纳有些害怕，把脸蒙了起来…耶稣将手按在他头上，陪他出去；耶稣的神情比法官还要严肃！这队伍不悦的来到庭院，踏上了果园的小径。

    “床是我的！我卖奴仆，没有卖床啊！”

    耶稣将钱袋扔在多辣斯的脚前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
    他拣了起来，倒空钱袋，说：“只有四十个硬币和五个达玛，太少了！”

    耶稣没有回答，但从上到下打量这个令人厌恶，贪婪，难缠的家伙；祂的眼神，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。

    “至少你要撤回你的诅咒呀！”

    耶稣再次怒视多辣斯，简短地说：“我把你交在西奈山的天主手中！”然后，祂直挺挺走在这粗糙的担架旁，伯铎和安德小心翼翼抬着约纳走了出去。

    当多辣斯发现一切都没了结果，惩罚已成定局，他大声喊叫，说：“耶稣，我们还会再碰头的，你会栽在我手里！我也会和你决殊死战。你把这个残废带走，我再也不需要他了，也可以省下安葬费！滚，滚！可诅咒的撒殚！我要动员全公议会来反对你。撒殚，撒殚！”

    109．13

耶稣置若罔闻，祂专心照顾着约纳。宗徒们都非常惊愕！

    耶稣挑选比较平坦阴凉的路走。一直来到了约哈南田地的十字路口，那四个农人发现朋友即将离去，便跑过来道别，也和正在降福他们的耶稣说再见！

    从厄斯得隆到纳匝肋路途遥远，特别是他们还担负着这可怜人的重量。沿着大路，没有看到任何马车或推车，什么都没有。他们默默前进…约纳似乎睡着了，但仍然紧紧握着耶稣的手！

    接近傍晚的时候，来了一辆罗马的军车，从他们身边经过。

    “奉天主之名，请停车！”耶稣招手说。

    有两位士兵停了下来，他们打开车篷——因为已经开始下雨——一个架势十足的士官探出头来，问耶稣说：“有什么事？”

    “我有个朋友快死了，想请你把他带上马车。”

    “本来不允许…不过…上车吧！我们(外邦人)又不是狗。”

    担架被抬进了马车。

    “你的朋友？你是谁？”！

    “纳匝肋的辣彼，耶稣！”

    “啊，是祢！…”那士官好奇地看着耶稣，说：“如果是祢，那你们通通上车吧！但不要被人发现…这是军令…但在军令之上，也该有人情，对吗？我知道，祢是个好人！啊！我们军人知道一切…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？其实，无论事情的好坏都会有人打小报告，就连石头也会说话。何况我们还有耳朵可以听，好能够服侍凯撒！祢并不像在祢之前的那些假基督，他们只是乱党和造反的人。祢很善良，罗马知道！这个人…病得很重。”

    “就是为了这缘故，我把他带回母亲那里。”

    “嗯！她照顾此人，不会花很长的时间了…给他喝点酒，就在水壶里。阿桂拉，你来驱策；昆杜斯，把我那份蜂蜜和奶油口粮拿来，这对他会有帮助。他在咳嗽，蜂蜜对他有益…”

    “你真好。”

    109．14

“不是啦，我只是没那么坏！很高兴能跟祢一起。请祢记得我，我在意大利营的军团；我是颇里约昆提连，住在凯撒勒雅。现在正要去托勒密城，执行监察的任务。”

    “你不会是反对我的人。”

    “我？我嫉恶如仇！绝不是好人的对头。而我希望做个好人！请告诉我：祢对我们军人，有什么教导？”

    “教义只有一个，对每个人都是一样：正义、诚实、克己、节制、怜悯。一个人应履行自己的责任，而不滥用职权。即使在军中严厉的架构下，也必须要有人情味。设法认识‘真理’，就是天主！那唯一永存者！如果不认识祂，每一个举动都会缺少了恩宠，因此，便没有永恒的赏报。”

    “但是，即使我做了这些好事，死后不是一了百了？”

    “谁若找到了真天主，他所做的好事，在来生可以得到赏报。”

    “我会再投胎？变成一个护民官或是帝王吗？”

    “不，你会分享天主的美善，在天堂和祂一起享永福。”

    “什么？我会在奥林帕斯和诸神在一起？”

    “没有诸神，只有唯一的真天主。是我宣扬的那一位！祂聆听了你，也注意到你的善举，也知道你渴望认识善。”

    “我喜欢这个！我以前不知道，神会关心一个卑微的外教士兵。”

    “颇里约，是祂创造了你。所以祂爱你，也希望你和祂在一起。”

    “啊！为什么不？可是…从来没有人跟我们谈过天主。”

    “我会去凯撒勒雅，你会听到我的宣讲。”

    “好啊！我会来听！纳匝肋到了。我愿意为祢服务最后这一段路程，但又怕被别人看见…”

    “我在这里下车，由于你的善心，我祝福你。”

    “师傅，再见！”

    “愿上主向你们显示祂自己，再见！士兵们。”

    109．15

他们下了马车，重新上路。

    “约纳，很快你就可以休息了。”耶稣鼓励他说。

    约纳笑了，随着夜幕低垂，他越来越平静…现在他已经确定自己远离了多辣斯。

    若望和他的哥哥雅各伯，走在前面去通知玛利亚。当队伍来到纳匝肋，已经很晚了，街上几乎看不见人影，玛利亚站在门前，等候儿子。

    “母亲，约纳来了。他要投奔你仁慈的护翼下，好开始他天堂的享乐。约纳，你高兴吗？”

    “高兴！高兴！”这个耗尽体力的约纳，精神恍惚地说。

    他被安置在若瑟去世的小房间。

    “你是在我义父的床上。我母亲在这里，我也在你身旁！看见了吗？纳匝肋变成了白冷。现在的你，是小耶稣，躺在两个爱你的人中间…而这些人都向你敬礼！因为你是个忠信的仆人。还有，你虽然看不见天使，但他们在你上面，舞动着发光的翅膀，同样唱着白冷当夜的圣诞曲…”

    耶稣倾注所有的仁慈，在那体力衰竭的约纳身上。他的情况越来越糟，一直在和死神搏斗…但显然很幸福。他微笑着设法去亲吻耶稣和玛利亚的手，也尝试说话…由于过度激动，他说话断断续续…玛利亚如同母亲一般地安慰他。约纳重复地说：“是的…是的！”那幸福的微笑，反映在他消瘦憔悴的脸上。

    宗徒们默默站在厨园的门口观看，深深被感动了。

    “天主俯听了你长久以来的渴望。在漫漫长夜照耀你的那颗星，变成了你在永恒里，黎明的晨星。你认识这颗星的名字！”耶稣说（参默二十二：16）。

    “耶稣，是祢的名字！啊！耶稣！天使们…他们在为我唱天使之歌呢！我的灵魂听得见…我的耳朵也想听到…谁能让我幸福地睡去…我好困！我完成了许多工作！哭了很多次…受尽了屈辱…多辣斯，我宽恕他…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，却又听见…就像撒殚的声音，在我这迈向死亡的人耳边响起…谁能用来自天堂的言语，为我盖过这个声音？”

    玛利亚温柔地轻轻哼着摇篮曲：“天主在天受光荣，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。”她重复唱了两、三遍，因为她发现这首歌让约纳平静了下来。

    “多辣斯不再说话了。”过了一会儿约纳说：“只有天使…一个婴儿…在马槽里…在牛驴间…祂是默西亚…我钦崇朝拜了祂…和祂一起的还有若瑟和玛利亚…”他的嗓音在短暂的咯哒声中逐渐消失，完全安静了。

    “天上的和平，赐给善志的人！他去世了。我们将他安置在我家简陋的坟墓里。他堪当接近我义父，等待死人的复活。”耶稣说。

    一切都结束了。此时，不知道是谁通知了阿尔斐的玛利亚，她走了进来，神视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