霞尼-巴黎
拔拉姆姆(Mere Barat)生时的光景,实在带着一种有趣的象征;那些情形,使她的童年时期,充满了古代传奇式的情调。
她的父母——若克拔拉(Jacques Barat)与玛丽玛德肋福非(Marie-Madeleine Foufe)-是诚朴的种葡萄的人,居于法国霞尼(Joigny)比侠洞(Puits-Chardon)路的一所小屋内。他们的家庭,是含有快乐之情,引为已有了两个孩子——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路易,和一个十岁的女孩。他们还望家庭扩大,盼望第三个孩子于一七八〇年正月二月左右出生。
然而一七七九年,十二月十二日的夜里,若克拔拉临近的一所房屋,突然燃着一阵猛烈的大火。这件意外的事情,剧烈地刺激着若克夫人——她的性情原是易于受刺激的,以致她的性命,陷入于危境。就在这赤光四射,火焰飞明的夜中,玛达肋纳索菲(Madeleine Sophie)来到了世上。她生时是如此的细小,如此的纤弱,看来是活不成的。她的哥哥,年少的路易,做了她领洗的代父,这也是天主上智的安排,要将路易,自始做他妹妹的神师神父。
出乎意料之外,索菲活了。这小女孩一达到说话的年龄,有人问她:“谁造了你?谁遣你来到了世上?”她庄重地答说:“是火”。这不过是一句天真的孩子话,然而这句话满含着深切的意义,引为她确有着火的本性。这样的本性,使她的明悟开得格外早,成熟得格外快。她具有热烈的性情,她只是依着她热烈的感情而生活。这使拔拉神父要说:“我看到她猛烈的性格,自小便代她担忧了!”
索菲这种活泼的性情,是得之于她的母亲——她是受过上等教育的妇女,而去是个很热心的信友。她是按照传记的式样,形成了她女儿的灵魂。她是不耳龚(Bourgogne)人,说到这地方,也是圣(St.Bernard),圣女若安娜尚达耳(Ste Jeanne de Chantal),波须厄(Bossuet)的出生地。昔人有言:“从不耳龚的葡萄园和耕种地内,淳厚,劲健,冒险的精神,自然而然会产生出来。
在家庭和悦的空气内,索菲长大,热烈而纯洁。很幼小的时候,即在她的本堂学习要理。她是如此幼小,要听她背诵,非使她上凳不可。考试的时候,副本堂神父,以她的身材论量,见她初领圣体还太幼小,便立即打发她回家去。可是正本堂神父,则较为敏锐,要她回来,试问她:听她那天真的答辞,很为悦乐,便立刻允许她领圣体内的耶稣。
初领圣体礼节的印象,深印于这天赋特厚的小女的心灵中。圣宠飞溅下降,充满这预备好的灵魂。这好日子的光彩,成了小索菲修道圣召的曙光。
当时反宗教的理论,各处流行。把法国骚动,激起法国的大革命,恶风也流行到霞尼境。索菲了解清晰那败坏的学说,使人想不到她会明白那样深切,她说:
“人家想阻止神父们谈论天主,呀!我长大了,我要帮助他们!”一天有人对她讲述一个修院,因坏学说的影响而离散了。
她对自己说:
“我将来要做一个修女,然而要进一个和谐而没有骚动的修会。”
路易拔拉于其妹初领圣体时,已升入参(Sens)大修院。他在十七岁前,毕业于霞尼学校,荣获她学级的学位。他想做神父。那混乱骚动的时期,不但不能把这少年成神父的决心打消,反使之更为坚定。二十二岁时,他圣了五品。他已读完了他的专课。为领受最后的大品,因年龄太小,所以回到了他的母校做算学教授。天主上智的意旨引导他到自己家内,以指引索菲,盖那时为她,一种引导是必要的。
索菲具有一种合度的小身材;她活泼的眼睛内,投射出热烈的情感,从她的口边唇角,显露出温柔的性情,从她的颊下,表现出意志的坚强,她那灵活的举动,直爽的言辞,谁都要承认着“那不耳袭人的活泼”。
这样可爱的女孩,使她的父母,实在骄喜,因此,他们很愿意满足她读书的愿望。她的哥哥拔拉修士,一了解小妹所禀有的才能,即明白天主所托付给他的工作:教育一位具有火焰心的宗徒,培植一个有毅勇心的贞女,因他明明见到在这女孩身上,有宗徒与贞女的才具。
索菲的生活,从此转入了一种新方向,她渐渐得到了路易性格上的一种特性。
清早起身,恭与弥撒,过后她便上那狭小的屋顶楼房,在那里诵读不辍,除了吃饭之外,她几乎没有一时的休息。那教员(就是她的哥哥)怪苛求的。他因自己勤奋异常,所以非看学生手中拿着书本,而去轮流诵读不可。
有一天,那严厉的教员不在眼前,她奔去收获葡萄,说:“唉!我可以快乐一下。”可是她的母亲,急速的来找她说:“快回来!看,你的哥哥回来了!”那手葡萄的篮子与剪刀,都从她的手中掉在地上。这可怜的小女,垂首丧气叹息:“实在的,各样的快乐都含有苦味的。”这小学生的进步,致教员也出乎平常速率去扩大教育的范围。索菲学了圣史,法国史,文法,数学,物理与几何学的大纲之后,有学习了拉丁文;补救她已能念古代拉丁名家的著作。味尔日很媚惑她,味尔日作品的甜蜜,歌咏自然的俪辞,使她入立于玄乐的境地。这含有艺术性的灵魂曾说:“那时与其说我是一个教友,不如说我是个味尔日的信徒,更为确切。”
读了拉丁文之后,她又读希腊文。当她翻译荷马的诗篇,她是怎样的快乐。在她生活的终期,她还记得幼时读书的光景,她说:“英雄的事迹使我愉悦,那里有寥廓的境域,心神于其中快乐而舒适,心灵感觉怪活动的。”
那时,恐怕有人,要想这青年修士,是一个幻想者,他的妹妹是一个自命博学的人,这完全不对。索菲岁有这许多学识,她依旧是诚朴的小女。她的哥哥对于教育是双方并进,一方面他注重扩大她的学识,同时也注重发展她心灵方面的美质。下面的例子能显示出他的态度。有一天他见一只绵羊,依依不舍随着少女的足迹,他说:“我的妹妹,你看这绵羊做什么?它爱慕……”
索菲不知不觉的有意要献身于天主。渐渐不顾恋她种种的化装,舍弃了一切脂粉及丝结等。她不喜欢人家的赞美。决绝地抛弃人家献给她的花束,引为献给她的人,有些媚意。她早熟的明悟推思这两句诗:
我们生活的时日不过是一段。
朋友们!该快乐的去过啊!
她得到这样深刻的理论:
“既然我们只有一段时期为生活,为什么还不把它好好地利用呢?”
况且升平时代,欢笑行乐的时期,仿佛已成为过去的陈迹。在法国先前,就是民间也得享受的那种欢娱的集会,如今都一变而成为讨论政治的争辨,因为问题的严重,遂不能再有以前的那种闲情逸致。每个家庭,仿佛都笼罩着一层乌云。大革命爆发,死的恐怖威吓着侍奉天主和服侍国主的人。
忠信的拔拉修士,媚意发那革命党人所要求的反对圣教会的誓言,他于一七九三年五月在霞尼被捕,过后,拘送于巴黎,辗转被禁于巴黎的监狱中。终因罗伯斯比之死,(热月之九日即一七九四年七月二十七日)而得免于断头台。那时他还没有释放,要恢复自由,须等待六个月之后,即一七九五年二月。路易修士出狱之后,圣神父的圣召更坚定了。因为他在监狱中,凑巧遇着好些很有圣德的神父们,做他拘禁时的伴侣。一七九五年的秋天,他在一个秘密的经堂内,领受了铎德神品。这些秘密经堂,是信友们恐怖时代暗暗的避身处。过后,他回到了霞尼。再见他的故家,但是他不能居住在生身的村中,因为侦探想诬告他。神父在哪里,只得预备将来在巴黎所应负的职责。
索菲在这悲惨的境遇中长大,有时在家,有时在乡间亲戚家内。就是生活所需要的东西,有时也缺乏。她那时只有十六岁,到底她的才能已经发展。她的哥哥看见妹妹的才能,想着还要加倍去发展它,但日后如何使用她的才能,这却是他此刻所想不到的。后来拔拉修女回想这一切的事情,对足迹的修女们说:“我可怜的父母,受了一种光明而高超的指示,听凭哥哥对于我那一番教育。竟不顾旁人的指责,非议,讥笑。那时邻人都说:‘使一个幼小而纤弱的女孩子,去研究这样艰深的学问,是多么的糊涂!这小小的索菲,终日手不释卷,埋头苦读,徒使她的记忆,充满着古怪的感想。唉!若使她学一种职业,时时活动身体,她的体力定然能比现在发达’”。
谁给了我父亲那种能力,使他牺牲足迹的意见呢?(因为他本来和他的邻人,有同样的意思)谁使他能耐住我的教员呢?这明明是耶稣圣心。在我父母那里有耶稣圣心像,这像是我哥哥从巴黎送来的,还有一尊圣母圣心的雕像。在家庭内,我们祈求着耶稣和圣母圣心。
那时路易神父看见人人攻击我们的父母,一方面,见我在霞尼虚度时日,他决意领我到巴黎去,我的母亲犹豫不决,可是我的父亲早已决定,她还是随了我父亲的意思。她看见自己的女儿在霞尼的小社会里,已经有些成就,自然觉得有一番快乐之情,于是天主利用这种母亲的傲心,利用哥哥对于我的期望,竟把这小女孩造成他的婢女。总说一句,在巴黎就如一滴水在海洋之内,我披着我轻纱的首帕,穿着小小的上衣和短裙,望着那公弗朗(Conflans)的高地,在那里休息。那时谁能说,在五十年内,我要以修会的名义,占领那片土地呢!若那时我能想到这一回事,我必定会嚷道:“天主是从无中造了一切……”
沿着塞纳水流,美丽的风景,想起她的回忆。这些景致为游玩的人,当然流连忘返。她对那无涯的天际,睁着大眼睛,沉醉于其中,忘了那恐怖时代的忧窘,似乎换了新的生命。
兄妹两人,暂住在玛肋(Marals)外郊,都冷(Touraine)街,杜瓦(Malle Duval)小姐的家中。她已把她屋内的一间房子,改为经堂。那拔拉神父,立即又使他的学生读那很吃力的功课:圣经,圣教教父们与演说家的著作,就是散心时,也得学意文与西班牙文。他是很严厉的,除非他的妹妹求他让她修克苦工夫,那他就慨然允诺,因为他自律也极严的。
在这样严师管制之下,索菲处处顺命,并声明她要成一个圣女,可是她的哥哥不大信任。他说:“你是不能够的”。她笑着答说:“我要修谦逊以达到目的!”
在这样干涩的生活中,若没有天主格外的圣宠,拔拉母母说道,是要陷于之气颓丧之中。她虽然离圣体近,然而并不去领,因为虚疑沉重,细察良心太细微,她的神师(哥哥)虽然那样费力,要是没有天主的帮助,所得的效果,恐怕也不过微乎其微吧!
幸而那时瓦冷(P.Varin)神父出现了,使她的生活终归于固定了。